总第169期 2017年

钻塔下的丝路步履

  在伊拉克执行采访任务之际，我突然发现，我脚下走过的这些地方，2000多年前已经有一个中国人在此留下了脚印。
  千年以后，我有幸沿着古丝绸之路跟着那些高大的钻塔一路西行，并亲眼见证丝路上的那些生生不息的场景，只是当年探险家和外交家张骞用了整整14年才走完的万里行程，如今使用先进的交通工具只用10多个小时便可抵达。
  张骞开创的丝绸之路，2000年来中外商旅一直络绎不绝，极大地繁荣了东西亚文化的交流，今天在一带一路的政策引导下，中国与西亚的往来交流更加频繁，双方的共赢之路也将走得更远。
  那天，从穆萨纳转战到瓦西特省的千里之行时，我在车上随手翻开了司马迁的《史记》，刚好读到张骞正从河西走廊沿着大漠戈壁一路西行，饶有兴趣地读起了他对于那个叫做条支（伊拉克）古国的相关记载。
  一口气看完这一章，抬头看一下车窗外的世界，简直时光穿梭一般，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变戏法一样就呈现在眼前了。广袤的原野之上，2000年前的那条底格里斯河还在安静地流淌着，风采依旧，岸边的芦苇荡里时不时飞出几只水鸟，与高空盘旋的伊国图腾蜂鹰相映成趣。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一向以荒凉和硬汉形象著称于世的伊拉克，竟然也有着小鸟依人的一面，只是这些画面随着车轮的移动，很快消失在了车窗外。离河岸愈远，人烟愈是稀少，当视野里仅剩下了荒漠与戈壁，时间变得单调起来，但这里也有他处看不到的大美。
  到达新的采访地点，我情不自禁地仰头伸展了一下已经几乎僵硬的脖子，两只眼睛再次依依不舍地在天空中定格下来。远处，一轮红彤彤的夕阳，柿子一样挂在钻塔上，并随着我视野的变换，调皮地一会挂在左前方，一会挪到右前方，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美轮美奂的确切含义。
  大漠、落日、钻塔，安然地守护着这座年轻而又古老的油田，夕阳下，钻台上那些忙碌的身影，投影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影子被拉的老长老长，抛开不稳定的大环境不说，我突然发现，这片小天地也蛮有诗情画意。
  平时工作中，那些钻井工人就像他们的影子一样默默无闻低调工作着，除非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内心的那把火点燃。有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在营房餐厅就餐，看着电视里正在卫星直播十九大画面，新闻里再次提到中国梦的时候，对面一位约摸40岁的钻井工人操着一口正宗的山东话深有感触地跟同事说道，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梦想。
  我很好奇，这个钻井工人的梦想到底会是什么，就翘起耳朵偷听起来。他说，他的梦想就是这次回国后，投资2、3000元钱在老家四合院里砌一面长3米宽2米的大黑板墙，倒班休息时他每天就在黑板上写英语单词，他的闺女也可以在黑板上学英语、做数学题。他想了一下，接着说，到时候村里的孩子都可以用这个黑板学英语、算数学。餐厅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有人说他的梦想很伟大，有人说他的想法不切实际，在众说纷纭中我却感动的有些流泪。 他只是诸多石油工人的一个缩影，换句话说，因为有追求、有梦想，这些人才肯选择单调与荒芜，跟着公司并肩作战，且始终没有退缩。
       在夏季50多度的高温下，除了在极端环境钻井和铺设输油管道的中国人，勤劳的当地穆斯林人也在努力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尽管远离底格里斯河的地方早已旱得冒烟，但他们还是一次次努力耕耘着，凭着那股子持之以恒的干劲，硬是奇迹般种出了小麦、大麦和椰枣，尤其是这里的椰枣，香甜可口，晒干后还可以长期存放食用，早已成为瓦西特省的一张特产名片。
       就像其他地方的穆斯林民族一样，当地女性很少出门，也不会跟陌生人交谈，但油田上的男子们却很热情，也很喜欢拍照，尤其是跟中国人拍了照，发了朋友圈，大家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跟一位叫默罕默得穆斯林的兄弟熟悉以后，我们一起用各自非母语的撇脚English夹杂着简单的手势聊着天，从北京、上海、成都到开斋节、古巴比伦、亚述帝国，虽然有些时候双方半猜半懂，但彼此都十分高兴。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我一直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并在巍峨的钻塔下看这群大力士用钢铁般的意志和娴熟的技能，一次次降服地壳深处的油龙，也看他们回忆到动情时刻的潸然泪下。对他们来说，为公司创造了效益，自己也赚到dollar，原本就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沙漠、骆驼、香料、瓷器、茶叶……千百年来，中西亚的商旅始终用坚毅的脚步和辛勤的汗水不断把丝绸之路延伸着，而如今，这条路上又增添了新的一员--钻塔，勤劳的中曼钻井人用它们的金刚钻，一次次撬动地下能够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瓷器活，同时也为中伊经济文化的交流做出了一份贡献。
  往来采访的丝绸之路上，底格里斯河依然围绕着瓦西特省默默流淌，而另一条底格里斯河--巴德拉油田的输油管道正把这个久经磨难的民族重新带向繁荣，我也相信，这里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记者 郝东磊）